一时间,很多画面在元黎脑海中闪现。

    他高热昏迷时,那缕混着酸苦药汤一起化入喉间的桂花糖香。

    昨夜在荣寿殿,他无意偏头,看到少年手上那只莫名眼熟的荷包及兔子。

    以及无数午夜梦回,始终如执念般萦绕在梦境深处的那声脆亮的哥哥,亦倏忽之间,以猝不及防的方式与某个少年声音重叠。

    怎么会是那个小东西?

    元黎努力搜索记忆,恍惚中,好像是有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挽着一个扎着细长马尾的小小少年,姗姗来迟的步入了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

    “臣聂文媛,携幼子云泱来给太后拜寿了,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刚刚来京路上遇见一伙打家劫舍的山贼,惊扰了不少百姓,臣便顺手料理了一下,故而来迟,望陛下、太后恕罪。”

    女子美丽飒爽,不拘小节。

    少年则一身金衫,颈间悬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眼珠如葡晶亮,骨碌碌转着,好奇的打量殿中人与殿中布置。

    而当时的他,心里却只有厌恶与抵触。

    因看到长胜王府的人,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惨死的兄长,抑郁而亡的母后。

    他与母后阴阳相隔,此生再无相见机会,而对方却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他仰头饮下一杯闷酒,将酒杯重重搁到案上,不顾父皇不悦目光,便起身离席,往太液池边而去。

    走到殿门口时,他似乎听到满殿喧嚣中传来一声天真无邪的“母妃,那个哥哥怎么了?”

    许多早已被他刻意模糊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刻如失了镇压符咒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将出来。

    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涩疼。

    元黎眼眶渐渐发热,松开苏煜,收起剑,大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苏煜惊魂甫定的瘫倒在草地间,兀自颤抖不已。

    ——

    云泱刚刚醒来,正乖乖靠坐在床上,由聂文媛喂药。

    聂文媛望着幼子苍白脸庞,懊悔又心痛。早知会出这档子事,那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同意央央进大理寺。

    京城的水太深太混,根本不适合央央这样单纯善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