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说完这句话,似是忍无可忍一般,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沉声道:“驸马陪本宫一路,就到这吧,今日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话音一落,玉手轻抬,薛辞年毕恭毕敬地走过去扶住,两人将呆怔的虞弄舟丢在那处,向前行去,后面那些侍卫宫人见公主走了也纷纷跟上,谁也没看站在原地的虞弄舟。

    等人都走出很远了,虞弄舟定定地看着公主仪驾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但这叹气并非因为松懈或释怀,他只是稍稍安下心来——刚才一直担忧姬珧是发现了什么,现在看来,她只是在吃江蓁的醋。

    他在万州安抚灾民镇压叛乱的一个月中,江蓁确实偷偷去万州见过他……

    以公主的性子,发现有女人故意接近他,以牙还牙做出昨日那般出格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她赌气时会干出来的事。

    可即便是在情理之中,虞弄舟似乎也无法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他静立片刻,骤然甩袖离去。

    姬珧到紫微宫门前时,遥远就看到一排宫女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前面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气势却不输任何人,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指着那些抖若糠筛的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靠近时,才听到充满稚气的童声里夹杂的怒气:“这是皇姐送给朕的梅瓶,朕珍惜爱护还来不及,竟敢将它打碎了!究竟是谁做的?说!不说朕就将你们通通打杀了,尸体喂狗吃!”

    那内侍刚要通秉公主殿下驾到,一听见这小奶音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堪堪住嘴擦了擦汗,旁边的姬珧却笑出声来。

    她想起自己威胁宣三郎时的情景,到底是她弟弟,果然脾气秉性都如出一辙。

    宫人们犯了事儿,一个个都怕得丢了魂,哪敢再说话,因此殿外静得落针可闻,姬珧这声笑刚刚好被姬恕听到。

    先帝驾崩时他才六岁,登基三年也不过九岁而已,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稚气未脱,可眉眼间又多了几分超脱年龄的狂躁和暴戾,从他刚才那番话中就可见一斑。

    姬恕抬头,看到是姬珧,眉头瞬间就展开了,笑眼里都是欣喜:“皇姐!”

    他快速越过跪地的宫人走过去,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皇姐终于来看我了!”

    姬珧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三日前才见过吗?”

    “皇姐一日不来,如隔三秋!”姬恕跟她说话时,就是一个单纯的孩童,好像什么都不懂。

    “这是做什么?”姬珧不接他的话,而是看了一眼跪地的宫人。

    姬恕笑意不减,随口便道:“没什么,宫人犯了错,朕叫他们罚跪而已。”

    “我怎么听见你刚才说要将他们都杀了?”姬珧眯了眯眼,姬恕一顿,笑容逐渐淡去,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狠戾,他偏过头,攥紧了拳头,恨恨道:“她们将皇姐送给朕的梅瓶打碎了,那是朕最喜欢的一个,打碎什么朕或许都能饶过她们,只有那个不行!”

    姬珧看着他,久久没说话,那目光也许带了一些冷意,姬恕也察觉到她的不快,小小的肩膀稍微塌陷下去,他抬起头,眼里有几分委屈:“皇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姬珧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走到前面,边走边问:“你不知道是谁打碎了梅瓶?”

    “不知道……”姬恕摇了摇头,“没人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