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朴屯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人,车子后备箱里装了不少咸鹅蛋,晒干的鹅肉。

    要不是路途太远,二姑两口子都想把活鹅塞进去带上几十只。

    车子启动开出去老远,二姑一家子还不住的挥手。

    泥土路两边的柳树已经抽芽,田里也有勤快的庄户人翻地松土,为春耕播种做准备。朴屯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变成灰突突的一条线。

    大丫拄着车窗发呆,周扬揉揉她的脑袋,打趣道,“后悔了?要不到公社把你放下,到你大姨家玩两天,玩过瘾了让二成送你回屯子。”

    “没后悔,那边那片是咱家晒鹅粪的地方,去年春耕我还帮家里推鹅粪到田里肥地呢,冬天雪下得大,鹅粪没发好,也不知道过几天我爸我妈能不能忙过来,平安最不愿推鹅粪,一赶上让他推鹅粪,他就脑袋疼屁股疼。”大丫自言自语的嘀咕一阵子,又咬牙切齿的骂道,“懒驴上套,不是屎就是尿。”

    姐弟俩年龄隔得近,几乎是从小打到大,懂事了之后,她知道自己是长姐应该让着弟弟,但就是拗不过性子,心软,嘴上却不肯让步。

    可弟弟是懂事的孩子,满屯子的同龄人里数来数去,反倒是弟弟帮家里干的活最多。

    她想,如果她没开口,出来见世面的机会是不是落到弟弟头上?

    在这之前,她出过最远的门几乎就是初七二十一跟老娘和一帮婶子大妈到十多里地外公社的集市上,听说县城的火车站是日据时期小鬼子建的,她都没瞅过。

    对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她晓得能到大城市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她已经对三个哥哥的能耐有了模糊的认识。

    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这个年龄的小丫头总是多愁善感,愿意胡思乱想,却少有能自己想通的,归根到底都是见识太少,阅历不够丰富,性格执拗一点便容易自己走进死胡同。

    光靠开导是不行的,倒不如稍加引导,让她自己摸索。

    大海哥问道,“直接回京城,还是留几天?”

    离家已经不少日子,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周扬刚想说回京城,忽然怔住,问道,“清明节是不是过了?”

    大海哥算了一会,不太确定道,“我要是没记错,月初五号是清明。”

    “回庄子看看吧。”他想给他死鬼老子老娘填填坟,上一次给他老子娘上坟还是跟程方圆结婚那时候,之后都是赶上年节在路口烧点纸钱叨咕叨咕。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在锦城市里,周扬把袁小顺派来的几个兄弟放下了。

    见他们还不放心,周扬道,“锦城和县里是自家的地盘,在这出了事,我自认倒霉,说明这这几年也白混了。”

    “行吧,大姚跟着我总成了吧?”他无奈,只好把大姚也带上。

    从锦城没多留,直接驱车回了县城,打算到老宅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下庄子。

    赵兰香娘俩儿和家里的阿姨忙前忙后,做饭收拾屋子,不一会,大壮和二壮尖锐的哭喊声从厨房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