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突然发笑。

    天色向晚,一个半老不老老头子在台阶上嘿嘿哂笑。头冠掉了,花白头发不簪,衣服被折腾得胡乱糟污。

    虽是小声的笑,却似有回响,把本是昏晦的天色又笑得昏晦了几分。

    笑过了,却又正色,唤子宽靠拢来。

    “你且带着夫人并四公子首级,去见朝中来使。”

    “可是住幽篁驿的来使?”

    “是他。要快,不能耽搁。另外还有件紧要事,须命郑寄、王先简单收拾,与来使一起,随我去大京。你也要去。”

    郑寄乃王府主簿,王先乃朝中派来的秦相。

    只是去大京……

    “大京遥远,公此番境况,如何去得?”

    子严望一眼秦王股上镶嵌的狗头。黑血凝固,裹着狗脑浆子,如熔蜡一般层层堆叠。

    “你倒是忠敬啊,操得这闲心。”

    秦王浑不在意。

    “子严只道公之安危,一时忘了缓急,公请恕我。”

    只得认错。

    “倒也没什么。想来这个要死不活朝不保夕的样子过去,朝中诸人必然更加满意……对了,子严,再帮孤思忖一番,孤还需带谁走呢?”

    子严稍一沉吟。

    “若道紧急,主簿、国相、小人俱在,已是足够。若道示弱,更不必带谁了。”

    “如此速去。”

    “然。”

    秦王看得子严走远,自己起身,唤来卫戍相扶,去了殿中躺下。另一边厢,子宽及医士也已到了。医士两人,立时拿了剔骨刀,替秦公卸下狗头。

    秦公呼痛,哎呦哎呦。

    子宽眼内俱是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