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进了院子,将门锁上,青竹去房里倒了杯水,“少爷,我去备水。”

    范文清渴得很,接过水杯不停气喝到底。晌午他吃的是从自家带去官署的咸菜和窝窝头,下午为了赶进度抄书都没怎么敢让仆丁添水。

    他擦了擦嘴边的茶渍,嗅着空气中宫保鸡丁的香味,在客栈压下去的那股食欲又躁动起来。

    “再等片刻,先尝尝我带回来的菜。”范文清在脑海中衡量一下,一道菜二十文,买一斤猪肉够他们主仆二人吃上三两顿,这道宫保鸡丁虽然分量不少,但一顿就能用完。可二者不能这样比较,他们自己做的猪肉吃下去也是委屈自己的肠胃,但宫保鸡丁却是道美味。

    美味不等人,趁着热乎吃下去才好,若是等到明天回锅,青竹的手艺又不好,岂不将这样的美味浪费了?

    况且他们主仆二人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肉了,今天吃完这顿,明天再去客栈买一次也未尝不可。

    “啊?”青竹听到少爷这话,惊讶一瞬,少爷从前不像是这样贪图口欲之人啊。有次他顿了一锅的肉,少爷硬是不为所动,坐在书房抄了一天的书,直到晚上才出来尝了一口。

    不过青竹鼻尖动了动,这样勾人的香味,新奇又好闻,迫不及待尝一尝也是有的。

    “少爷,我去厨房拿盘子,灶上还有为少爷煮的粥和窝窝头,我都端来?”青竹问道。

    范文清家中虽不贫穷,但也不富裕,在县城有一处不小的院子和铺子,乡下也有几十亩田地,平日里靠收租和开铺子为生。

    若不是要供他读书,这样的水平在小县城里算得上有头有脸衣食优渥。但偏偏他从小就喜爱书本笔墨,老父老母就他一个孩子,自然顺了他的心意将他送到学堂。也幸而他争气,后来识字读书也学着抄书赚钱为家里分忧。

    青竹是家中父母为照顾他在学院中的生活从人伢子处买的书童,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在称谓上也比较随意。

    京城物价之高,就连正三品的官员俸禄都不足以支撑日常的花销。若不是家有积蓄,铺子门面庄子什么的,怕是朝中上到一品下到七品的官员都得天天去跟皇帝或者上官哭穷求借钱。

    范文清和青竹为了省钱,精米精白面是不敢多买的,大米粥也是每到休沐才煮上一顿。

    此时青竹从旁的厨房端来一碗粥和两只窝窝头,粥放在他家少爷跟前,窝窝头一人一只。

    范文清在青竹去厨房的时候,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将身上这厚重的官服脱下,穿上青衫,摇身一变从京中七品编修成为清秀的书生。

    他见青竹只拿了一只碗,蹙眉道,“再去拿一只吧,我买的这道菜送了二两米饭。”

    却见青竹摇头,“少爷,今个儿晨起您去了官署后,院子的东家过来收租。说道三年一度的春闱马上就开始了,现下距离中元节还有小半月,前些年落第的举子们就该赶往京城了。”

    范文清点头,“确实。这时候是第一波赶来京城的举子,等秋闱放榜到年前,是新中的举子,到时候京城就热闹了。”

    “所以青竹琢磨着,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处院子拿下?”青竹问道。

    “何解?”范文清于读书解文这方面可能天资过人,但在俗世银钱这面只知节流不知开源,和家中颇有经商头脑的父母不同。

    自然当初范父范母也知晓儿子这点,因此在管家方面对青竹多加指导。

    “上个月少爷领了一年的奉银,咱们一向节俭,这三年的奉银总共一百三十五两,同时抄书一个月就能送去书局换来三两银子,算下来一共是九十六两。咱们一月的房租是两吊钱,衣食支出是一吊钱,具体有些出入,但算下来总共是十三两;小姐出生满月周岁以及家中主子们生辰都会备上一份礼物,花费共是五十六两;还有少爷恩师的节礼和应酬,是三十五两。”